直到走廊尽头终于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对讲机电流音的嘈杂音，三四名保安的身影出现，快速分开人群。
“都住手！怎么回事？！”保安队长的厉声呵斥终于打破了这单方面的凌迟。
楚白冷漠地注视着保安介入，看着他们将骂到嘴巴起泡的赵医师劝离，将面如死灰的郭仲谋和瘫软如泥的冬昔影隔开。
戏已经看的差不多了，接下来就轮到真正的规则制裁了。
不过，先不急。
“走吧，先去门诊吧，别让萧姐等太久了。”
楚白的声音将雷行铎和顾羽柔从震惊中拉回现实。三人默默转身，准备离开这片是非之地。
经过依旧僵立在原地的黄耀身旁时，楚白脚步顿了顿。
他看着黄耀脸上那份震惊、茫然甚至有些失魂落魄的神情，心中了然。
不管郭仲谋为人如何不堪，终究是黄耀名义上的带教老师，亲眼目睹带教老师以如此不堪的方式身败名裂。
甚至这其中，某种意义上讲他自己也是推波助澜的一分子。
楚白停下脚步，平静地看向黄耀，开口问：“黄耀，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门诊帮忙？萧姐那边病人多，正缺人手。”
这话问得突然，不仅雷行铎和顾羽柔有些意外地看向楚白，连黄耀自己也猛地抬起头，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。
他张了张嘴，喉咙有些发紧。他之前或多或少算是郭主任那边的人，虽然主要也是干活、受气，但毕竟和楚白他们不算同一阵线。
此刻楚白非但没有排斥他，反而在他最彷徨的时候，向他伸出了手？
他下意识地又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狼借的战场：郭主任颓然的身影，冬昔影被保安半扶半架着离开的狼狈，赵医师虽被劝离却依旧难平的怒气……
再看看眼前神色平静的楚白，以及他身边虽然惊讶却并未出言反对的雷行铎和顾羽柔。
一种强烈的渴望在他心中升起，他想逃，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是非之地，去一个能正常呼吸、能专注于医疗本身的地方。
内心的天平剧烈摇晃后，终于倾向了一边。
“……好。”黄耀的声音染上了一些沙哑。他深吸一口气，象是下定了某种决心，迈步跟上了楚白他们的小队伍，“我跟你们去门诊。”
楚白点了点头，没有多说什么，只是转身继续向前走去。
雷行铎虽然还有点没完全转过弯，但也拍了拍黄耀的肩膀，算是接纳。顾羽柔则对黄耀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。
四人穿过连接病房和门诊的长廊，午后的阳光通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进来，将他们的身影拉长。
身后口腔外科病房的混乱与喧嚣被逐渐抛远，前方门诊楼里忙碌的医疗工作正在等待着他们。
四人赶到门诊时，萧主任正忙得不可开交，诊室外还有不少候诊的病人。
她刚看完一个患者，抬头看到楚白他们，目光在触及黄耀时微微顿了一下。
不等楚白开口解释，黄耀便上前一步，对着萧姐恭躬敬敬地说道：“萧老师，我是郭主任组的规培生黄耀。我……我想申请以后跟着您学习，请您收下我。”
萧姐是何等人物，一看这阵仗，再结合黄耀这话和楚白他们一起出现，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。
她没立刻答应，也没拒绝，只是用眼神询问地看向楚白。
旁边的雷行铎憋不住了，嘴快地插话道：
“萧姐您不知道！刚才病房那边可精彩了！郭主任他老婆，心内科的赵主任，直接杀到我们科，当着所有人的面，把郭主任和冬昔影给堵在办公室门口了！
骂得那叫一个狠，说郭主任为了冬昔影连手术台上的病人都扔下不管，还说他们……哎呀，反正什么难听话都说了！巴掌都扇上去了！最后保安都来了！”
雷行铎说得绘声绘色，虽然有些细节夸张，但内核事件描述得清清楚楚。
萧姐听着，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，但那毕竟是她的师兄，她入常老门下时郭主任还带过她。
最终，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，萧姐的眼神里带着了然和一丝凝重。
她没对郭仲谋的私德做什么评价，只是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信息：“他把病人晾在手术台上了？”这才是触及她底线的问题。
“具体情况，常老和纪检那边应该已经在跟进。”楚白适时地接话，“病房暂时有点乱，我们看您这边忙，就把黄耀带过来帮忙，他也想换个环境。”
萧姐的目光再次落到黄耀身上。她点了点头，干脆利落地说：
“行，既然来了，就跟着干活。小黄，你去三号诊室，帮我把刚才那个复杂拔牙的术后注意事项跟病人再详细交代一遍，病历在这里。”
她将一份病历递过去，用最实际的方式接纳了他。
“是！萧老师！”黄耀接过病历，如释重负，立刻打起精神投入了工作。
“以后喊我萧姐。”
“是！萧老萧姐！”
萧姐则看向楚白，压低声音：“你跟我来一下。”显然，萧姐是想知道更具体的细节和楚白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。
楚白心领神会，知道有些事必须向萧姐汇报清楚。
他跟着萧姐走向相对安静的医生休息室，留下雷行铎和顾羽柔面相觑，然后也赶紧各自回到岗位忙碌起来。
萧姐带着楚白走进相对安静的医生休息室，关上门，隔绝了外面的嘈杂。
她双手抱臂，靠在办公桌边缘，目光锐利：“说吧，到底怎么回事？黄耀怎么会跟你过来？老郭那边……真闹得那么难看？”
楚白当然知道萧姐和郭仲谋毕竟是多年师兄妹，有些话不能说得太透。于是他只能选择性地陈述事实：
“萧姐，事情起因是冬昔影又在办公室无理取闹，把自己的病历硬塞给顾羽柔，还出口伤人。
我看不过去说了几句，后来黄耀和其他几个规培生也忍不住站出来说了公道话。”
“至于郭主任那边……赵主任突然冲来病房，情绪非常激动，好象是提到了郭主任为了……私事，在手术进行中离开，还提到了之前他来病房找我们麻烦那次，也是抛下了手术中的病人。
当时很多同事和病人都听到了。”